【麻雀】愚人船(警匪AU)02

02.

徐碧城也不清楚自己这样出神了多久,她紧紧攥着通讯器,缩在后座上一阵一阵的发冷,车子却一刻不停,在小路上无声飞驰。

她越过椅背去看唐山海和陈深的背影,那两个人就像在黑暗的空间里并肩齐驱,静默将他们的脸和眼睛,藏入一片晦暗不明的光影下。

“不管怎么样……”徐碧城终于鼓起勇气,试着小心翼翼的,一字一顿的说,“我还是……想要救她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唐山海和陈深异口同声得太过果断干脆,声音叠着声音,好像剪裁过那么利落,尾音犹震,三个人竟都呆怔了一下。

“你们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吗?”徐碧城率先反应,不肯放弃。

“你疯了。”“别傻了。”

三人又同时凝固一秒,因为即使说辞有别,却也没能掩盖两个男人第二次异口同声的诡异默契。

“可、可是……”

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。”

唐山海一脚急刹踩下,撑着方向盘,摇摇欲坠地扶住光洁的前额,徐碧城眨巴着眼,视线来来回回,疑惑地逡巡着,唯有副驾座上的陈深用手努力压着唇,都已经压不下笑意。

陈深和唐山海连续三句话都能异口同声的事实,令此番交谈彻底丧失了严肃进行下去的可能。

“我开始有点喜欢你未婚夫了。”陈深转过来挂在椅背上,笑着对徐碧城挑了挑眉。

徐碧城呆呆看向唐山海,唐山海半眯了眼,瞥目瞪向陈深,无力又好气,看上去正在精神上对陈深本人和他的调笑施以鄙视。

“我说这句你怎么没合上啊,唐兄?”陈深犹似浑然不觉,反倒一脸失望的冲唐山海抱怨。

“因为我不打算喜欢碧城的前男友呀,陈兄。”唐山海歪歪头,还一个虚晃的明媚笑脸。

“那可惜了,感情这事需要两情相悦,”陈深似模似样地长吁短叹道,“既然如此,我们还是一别两宽,各生欢喜吧。

“不送。”在徐碧城满眼的混乱莫名中,唐山海和煦微笑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
陈深扣上门柄时,眼神忽地打一个转儿,他叹了口气,将手伸进外套内侧的口袋,唐山海几乎同一时间小幅度动作,身体挡着,悄然摸到驾驶座下的枪托。

“临别之际想起有个小物件儿要送给唐兄,聊表心意。”

陈深目光泰然,支棱着胳膊悠悠哉哉递到唐山海眼前,展开的掌心上,一只纽扣模样的窃听器赫然而现

“下次还想再去那地方洗涤灵魂和我说就好了嘛,不必这么麻烦。”

徐碧城脸色骤变,呼吸都好似因紧张而变得急促,她战战兢兢看着唐山海原本淡去的笑容又爬上嘴角,不失优雅得抚过自己一侧领下,唐山海正了正领结,然后就用那只手,轻轻去拾陈深手里的东西,却似有意无意,一枚芯片大小的追逐装置,顺着他长长的指骨滑落。

“彼此彼此。”唐山海说,“陈兄对在下也是有心了。”

陈深甚至还不及徐碧城那般的惊讶,他再自然不过握拳收手,爽朗的笑着推开门,车窗前挥挥手,潇洒不已的一个转身,大步离去。

徐碧城皱着脸一肚子疑问,却不知从何说起,她只好再度看向随陈深渐行渐远,表情也逐渐阴郁的唐山海,弱弱地问:“那么我们,可以信任他吗?”

“无论我的答案是什么,你都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?”唐山海透过后视镜看过来,徐碧城慌张的躲开了,他低下头,重新启动了车辆,“不过不用担心,他好像暂时不打算与我们为敌。”

“周丽的事我很抱歉,”唐山海又快速掠过一眼后视镜中的人,他因斟酌措辞而显得有些迟疑的笨拙,“我不能由着你冒险,而且有的时候,救人不能是件一厢情愿的事。”

“没事,”徐碧城闷闷的应他,“我明白。”

 

陈深再次见到唐山海,是在毕忠良私人游轮起航那天。

这艘造价不菲的“金钱豹”号每半年就会下水一次,载着美酒佳肴,真金白银,加之软玉温香陪衬,来款待毕忠良尊贵而隐秘的座上宾,以培育他那些合法与不合法的生意,就像一座漂泊在公海之上的酒池肉林,用常人无法想象的穷奢极欲,滋养着毕忠良日渐庞大的黑色帝国。

初来乍到的唐山海是第一次以陪客身份登船,但他适应得极好,无论酒会还是赌局,衣香鬓影中生长的奢靡本就不过是唐山海这样的世家子弟,司空见惯的寻常。

所以唐公子意兴阑珊的拨拉筹码,他咬着雪茄,笑时露出森白齐整的牙,香薄的烟雾被他小口小口吞吐着,偶尔拿指尖搓弄茄衣,舌头略略舔润下唇,唐山海会不自觉用擎烟的拇指,将那点水光揉开。

陈深仰在软座里,两边都被姑娘暖软的身子偎着,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同她们讲话,却总逗得莺莺燕燕脆生生娇滴滴笑做一团,陈深抽出一只手去拾自己的格瓦斯,不想抬头便与赌桌上那样的唐山海目光一撞,陈深只觉得胸臆中,汹涌起澎湃的仇富情结。

当天晚间,依照惯例安排了露天晚宴,狂欢伊始的人们尚还保持着得体的清醒,他们聚集在主甲板上,礼服长裙,交盏攀谈,而这场筵席的主人毕忠良也在那里,在瞩目的中心。

一双太过精明的眼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老谋深算,毕忠良几十年如一日,梳着偏执般一丝不乱的油头,衣着精致而低调,此刻这个男人的海上城堡正灯火辉煌,他的客人们为他鼓动手掌欢呼,气氛浓烈,兴致高昂。

二楼船板的栏杆前,陈深独自匿于静谧,眸色随手中烟蒂的火星时明时暗,最终那一点火光燃成灰烬死去了,陈深对着夜空吐出最后一口烟,像一个白茫茫的叹息。

“原来躲在这儿。”

滴水不漏的潜行,近至身后才刻意做出动静,陈深没回头,有人却自黑暗中走出,加入进来也靠在栏杆上,但比起敌友不明的窥探者,陈深还是很高兴,是敌友不明的唐山海出现在眼前。

“毕老板刚才还到处找你。”唐山海同他搭话,见陈深手里空了,就掏出一支雪茄递去。

“苦。”陈深摆手,嘟囔着说,“活着够苦了,偏还有你们这种自找苦吃的家伙,你说怪不怪?”

唐山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,他顺着陈深的视线看去,下边的侍者和水手都在为马上开始焰火表演忙碌,人群熙熙攘攘的聚拢,发出嗡嗡的嘈杂。

“陈先生听说过‘愚人船’的故事吗?”

“唐先生眼里,陈深像是会打听那种故事的文化人吗?”

没想到这次唐山海竟笑出了声,他背身靠着船栏,留给陈深的侧脸比平时都更契合年轻人该有的模样,仿佛华丽的假面不经意间裂开一隙,晶莹剔透,转瞬即逝。

“那是说很久以前的人们相信,海上航行着许多大船,承载着了不起的英雄楷模,他们的航路永远指向财富,命运,和所求之物。”唐山海的语调悠远却清晰,就像这个故事一直含在他的唇边,在他心里被反复讲述。

“然而那些动人的传说里,只有一艘船真实存在,却是载满了精神错乱的疯子和病人,从一个港口开往下一个港口,直到另一个世界,永远的流浪,永远被驱逐,那就是‘愚人船’。”

“多讽刺啊。”陈深若有所思般沉吟,然后他看着唐山海拍了拍手下的船杆,又是副没心没肺的赖笑,“喂,我们可都在船上,不觉得哪里不对吗?”

“我只是单纯好奇,”唐山海对上陈深的眼睛,两个人难得谁都没有避开,他说,“如果在这‘愚人船’上呆得久了,陈先生还会相信‘传说’吗?”

“唐先生相信吗?”陈深说,“或者,相信我吗?”

唐山海终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就像陈深不会回答他一样,第一朵烟火绽开的时候,骤然明亮的瞬间他们的目光错开了,陈深昂头迎向那片炫目的璀璨,唐山海却没回身,终究背向了所有的繁华。

黑黢黢的海面一时间流火如雨,唐山海和陈深就那样相邻站立,也没再交谈,也没有离开,直到最后一朵烟花寂寞的坠入深海。无论多么耀眼和美好,回忆起来却总是短暂得令人难过,短暂得如同相逢,与别离。

 

午夜时分的钟声叩动了蛰伏的兽性,宴会早已为酒精和那些可爱的“糖果”陷于癫狂,陈深一路身形灵活,从交缠的肉体和猩红指甲的手臂间,衣裤俱全地推开了洗手间的大门。

只不过这里还是有一些东西着实让陈深眼疼,他一路掩鼻啧舌,一扇扇推过隔间的门,好容易推开的了,却只见一个姑娘短裙潦草得挂在身上,扑抱着马桶混乱的絮絮呓语着,陈深瞥见她手边酒液残余的杯子,猜也知道里面有过多少猛料。

他叹气摇头,正准备好心将门闭上,突然身侧另间里斜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,精准地提住了他的领口,陈深拳头捏紧又陡然松懈,任由自己被扯进隔间,后背撞上墙板。

“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!”陈深自暴自弃地说,他别过脸闭了眼,双手合抱在胸前,“你要做什么就快点儿,我是不会叫的!”

“别玩了,你知道是我。”唐山海的声音很近的响起,有陈深意料中的无奈,却低沉而焦灼。

“我当然知道是你,”陈深哪里肯轻易放过,且笑眯眯的继续逗他,“可我怎么知道唐先生对人家……”陈深蓦地倒抽凉气噎住。

他看到唐山海望着天侧身让开了,身后出现的,竟是一个娇小瑟缩的身影。

徐!碧!城!

何止噎气,陈深快要觉得一口老血梗在喉头,而一身兔女郎打扮的徐碧城,拽着唐山海衣角,真像只小兔子那样可怜巴巴地仰脸盯着他,一种多年不曾有过的,宿醉后质疑人生的头痛侵袭了他。

“山海啊,要抱抱,”陈深含混的说,“我好像出现了幻觉……”他一扭脸只望着唐山海,眼神飘忽。

“……碧城刚才找到我,说她可能被毕忠良的人发现了。”

唐山海似乎同是气极,反带起了笑,整个人都不太好的样子,也不顾及许多,抬手就把陈深的脸推回了徐碧城面前。

“敢问女侠,你孤身上船救人,除了拖着我和唐山海一起死之外,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?”

陈深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,无论开口时有多气恼,说出来便已趋向冷静,他到底是无法弃徐碧城于不顾的,他飞速的思考,却猛然发觉,自己是如此强烈地抗拒,以葬送这隔间里任何一个人来脱困的念头,陈深想,这太奇怪了。

“我倒还指望你能说些我没说过的。”唐山海总算长长顺出一口气,同陈深打着手势,手指尖尖的竖起来。

“那我试试。”陈深了然点头,他拉过被吓坏的徐碧城,柔声说,“你生得这么坦荡,为什么变装还不选水手服呢?”

 



TBC



*愚人船的梗和题目皆出自《疯癫与文明》






第一段飙车【不

车里那部分其实是唐队往周丽所在的会所放窃听器,陈队在他身上放追踪器,然后两人都发觉并交还给对方了,但没说破

目前还处在互相试探的阶段,免不了调戏与反调戏啦,毕竟陈队这么会玩的人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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